第四百五十五章 满树杏果香,不见三子归(1/2)

圆月高悬,漫天星斗。

旧漳城夜色降临。

虽然城中百姓不多,也没有什么万家灯火的气象,但圆月和星斗照亮每一个小巷和长街。

一条小巷的入口处,隐隐传来脚步之声,更有人对话的声音。

“周家三位哥哥,你们真的记不得自家在何处了么?”

“我等离家甚早,十几年前便为朝廷在沙凉戍边,当时我这个当大哥的也不过如公子这般年岁,我这二弟、三弟更小.恍恍间这许多年岁,我等如何还记得家在何处呢?”

对话之声,由远及近,打破了小巷的宁静。

星月之下,苏凌和周氏三兄弟一边说话,一边朝巷子之中走来。

“是啊,我大哥说得不错,我对这旧漳的记忆已然很模糊了,我家三弟周幺怕是更没有什么记忆了,我当时的年岁比公子还小上一些,只模模糊糊地记得,当时的漳城比现在要繁华上许多,人也多上许多,可是现在,一切都显得凋敝荒凉了.要不是公子说曾在旧漳城中见过我家老父,我等都以为老父亲不在人世了呢?”老二周仲又接过话道。

三人之中,老三周幺年纪最轻,说话也最少,两个哥哥跟苏凌说话之时,他也只是随声附和点头。

又过了一阵,院内响起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音,由远及近,当是有人朝着门前走来。

不仅如此,别家都用了些泥土砌了或高或矮的土墙出来,总算有些遮掩防盗的功效。

苏凌顺着他所指之处,缓缓看去。

桌子之上,放着半截蜡烛,烛光濛濛。

周老伯忙道:“却是有的,只是想着家里只有我这个孤身一人的老头子,那蜡烛能省着用就省着用,所以不曾点了.今日苏长史来了,小老儿这便去点蜡.”

苏凌心中一阵难过,只坐在一旁,沉默无语。

三人忙一拱手道:“苏公子客气了,我等只是觉着苏大叔和杜大叔为人忠厚,平素多有来往,那杨辟算个什么东西.只是我等的功夫实在一般,若不是轩辕姑娘出手,怕是危险了.杜大叔还因为这件事失了一臂,想来我们心中着实惭愧啊!”

“三位不必如此,那杨辟骁勇,手底下又贼兵甚多,杜大叔断臂之事,如何能怪得到你们头上呢?”苏凌摆手道。

说着,周老伯缓缓的撩开床榻上破旧的铺盖,朝着床下一指。

“不过是些果子,值甚么?杏子放不得久得,腐烂的,我虽不舍,终究还是扔了,现下还有好多,皆在这榻下”

苏凌哈哈一笑,显得颇为平易近人道:“面食没有,那老伯酿的好酒,可还有么?”

苏凌忙恭敬地朝他一拱手道:“老伯忘了么?前些日子,小子常来你的面摊,总是用些面食,再喝上您老人家自酿的烈酒”

只是,此时苏凌身边,却没了周氏三兄弟的身影。

似乎觉得苏凌有些面熟,却又一时想不起来,只得有些讷讷地站在门口处。

苏凌忙过来搀扶,周老伯如何敢让长史搀扶,万般推辞,苏凌却执意如此。

借着月色,却见苏凌来到这家所谓的院墙外的大门处,轻轻地叩打着已然残破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木门。

苏凌闻言,亦心如刀绞,泪在眼眶打转。

苏凌眼中一亮,忙朝着那老妪一拱手。

床榻之下,并排放着五张笸箩,每张笸箩里赫然堆满了黄色的杏子。

苏凌感慨一叹道:“不知老伯有多少年月未曾见过您的三个儿子了”

家国,何时两全?

四人正自茫然,却见左手边一处低矮的茅屋缓缓开门,一个老妪走了出来。

桌子的左侧,一张破旧的床榻,床榻尾部,胡乱地堆着些衣裳,细细看去,皆是补丁套着补丁。

周老伯脸色一阵怅然,摇摇头道:“穷人家过日子,都是捱过去的如何算得清年月呢?只是这深巷名唤老杏巷,皆因巷子最里面有一棵老杏树,每年都会开结果.小老儿记得,我那三子在时,皆爱吃那杏果。当初我也年轻,便到那树上摘了果子给他们吃.”

苏凌也不说话,仍旧叩打着木门。

屋子的地面一如外面院子一般坑坑洼洼,没有一寸平整之地。一张桌子靠在唯一的一扇窗户之下,左侧的桌子腿还断了,用些石块垫着,勉强能用,桌子的颜色,已然斑驳地看不出了。

苏凌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,直到此时,他才终于感受到了,这句话,蕴含了一个孤独的老父,多少的凄怆和思念。

苏凌敲了半晌,方有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:“外面是谁啊天色这般晚了,有什么事么?”

“虽然他们都不在我身边了,可是每年我还照例在杏子成熟之时,爬上树去,摘三枚杏果下来.然后好好的收起来小老儿总想着,万一今年他们都回来了,这杏子,他们就能吃到了不是么?”周老伯的声音颤抖,满目悲伤。

“为何?”苏凌问道。

借着月色,苏凌的眼中出现了一位苍老的老丈,却见他身躯佝偻,弯腰驼背,须发皆白,正用一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睛望着苏凌。

“后来啊,三子皆戍边,从此音空信渺。不瞒苏长史啊.平素呢,小老儿一个人,日子虽然艰辛,倒也过得只是,一年之中,最怕杏子成熟的季节啊.”

说着,周老伯便摸索着想去点蜡,苏凌忙道:“老伯不必如此,您告诉蜡烛在何处,我来点便好,您就安坐便是”

这个小屋,用家徒四壁来形容,一点都不为过。

苏凌忙一把将他扶住,呵呵笑道:“老伯不必如此,也怪苏凌甚忙,多日不曾来了今日这般时辰,方得闲而来搅了老伯休息”

苏凌问道:“老伯,家中可是没有蜡烛之物了么?”

老人喃喃的说道,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。

苏凌迈步走进了这院中。

可巷子深处这家,茅屋比别家矮小许多不说,连个像样的土墙都不曾有,只用了些碎木和竹篾,胡乱的插在地上,勉勉强强地围了一个小圈,权做围墙。

此时刚刚入夜不久,小巷中各家皆点了灯火,唯独这家半点灯火之光都没有,一眼看去,漆黑一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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